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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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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兵返任一直是聯盟一個比較尖銳的話題, ”既然盛伊這麽說了,戚明薇也就和她簡單介紹了一下諾瀾斯軍事學院的情況,並著重提出了傷兵返任的問題。

“因為平均戰鬥力?”

戚明薇:“嗯。”

嚴格來說, 傷兵返任在星際是存在的,只是通過比例很小, 這麽說吧,一個軍校生達到軍部實力要求的概率是百分之八十五, 而在傷兵中,這個概率僅有萬分之一。這還是考慮到有些傷兵精損並不嚴重的情況,有些人甚至嚴重到連精神力波動都沒辦法感知到了,這個時候別說駕駛機甲, 哪怕是登錄光腦,都是需要借助其他儀器的。

而因為前線犧牲率的問題, 即使星際整體的征兵率很高, 需要的機甲操作員也不少,但有生力量仍然大大不足。軍校生只是補充力量的一個來源, 如果傷兵不能得到治療和安置,和蟲族的鬥爭就是一部永遠不可能結束的血淚史。因為在他們成功之前,就有很多並為犧牲的人們被放棄了。

而推廣唯精神力流和腦操機甲, 又是他們在無法從別的方面, 比如盛伊提出的操作員本身動作技巧這個角度,來提高戰鬥力的情況下必須做的,所以軍部就陷入兩難了。

不讓操作員駕駛腦操機甲, 操作員就不可能獲得更高的戰鬥力,可如果讓所有操作員駕駛腦操機甲, 那麽一旦精損, 戰士們就面臨著再也無法駕駛機甲的風險, 傷退率會大大提高,最要命的是蟲族對操作員的精神力傷害也會無可抵擋:因為一旦整支隊伍的精神力受到影響,防線就會瞬間崩潰。一直全都依靠精神的隊伍是承擔不了蟲族進行了有效精神力攻擊的風險的。

提高手操機甲的戰鬥力,使其在一定程度上——不需要太高,只要擺脫掉對精神力的影響就夠了——能夠穿插代替高輸出的腦操機甲,就能避免精神力隊伍全部覆滅,也能守住物理意義上的輸出防線。這是唯一一個可以使這個問題得到兩全的途徑。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不用詢問設計師們和建模隊,戚明薇也知道。

腦操機甲就像是第二個大腦一樣,因為精神力這種電波可以迅速傳播和轉化,操作起來其實和意念機動沒有什麽區別。而手操則類似於前星際時代的一種非智能機器玩具,你是不可能隨想隨動的,而是必須通過操作臺搖桿,和按鈕來控制,這其中的差別就像是踩自行車和駕駛航空母艦一樣,光是反應速度層面,就有很大差距,更別提手操機甲因為其固有印象,在民眾心裏一直是笨重遲滯,動作緩慢的代表。

要想讓手操機甲達到腦操機甲的一半戰鬥力(軍部暫定目標),難度其實和讓當時的浦靈去打章珊珊沒什麽區別。

都是越級,還是越很多級挑戰,即便是現在的戚明薇,也沒有信心能駕駛手操機甲達到這個成績。

盛伊問:“戚上將駕駛過手操機甲?”

戚明薇:“嗯,最高速度只有巽風的一半。”

盛伊筆尖微頓,陷入了思考,戚明薇也沒有打擾她,而是在她重新擡起頭之後,繼續道:“但是,盛教練的幾位學生表現得都很亮眼。”這並不是隨便得出來的結論,而是有數據支撐,有軍用分析系統在,她也就沒有讓杜若去拿數據,而是掃描虹膜解鎖密碼之後,直接請盛伊看了軍用分析系統上得出來的對比,上面最高的一組數據,來自顧玦。

“據我所知,流螢是改造後的手操機甲。”

盛伊:“沒錯,我和後勤系的老師還有我的老師梅教授商量了一下,與幾位設計師合作,稍微改動了一下流螢的內部構造,去掉了一些覆雜的操作搖桿。”她頓了頓:“也保留了一些,然後加重了流螢的重量。”

戚明薇:“這正是流螢高輸出值的來源。”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也沒有目睹過顧玦擊退蟲族後的後續,但是作為軍部主事人,戚明薇是了解過的,顧玦和既望,齊瀲都是他們很看好的新生代力量,而知道顧玦受傷的時候,軍部甚至為要不要征召顧玦爆發了激烈的爭論,直到顧玦拒絕了征召,到上一場拉練賽,甚至單人輸出秒殺了周圍的宇文皓等人。

是的,秒殺。

針對池燃的那場決戰是合並輸出,但是通過軍部內部的分析可以看得很清楚,“流螢”在為何祟開路之前,所具有的爆發力是在以指數增長又以指數釋放的,也就是說,“流螢”之所以在那場戰鬥力能作為一個轉接,甚至是放大的輸出口,是因為他一直在進行高強度的戰力輸出,但這個輸出值和輸出持續時間,幾乎沒有在聯賽的軍校生出現過!

哪怕是既望也沒有,哪怕是在軍部內部的很多二星將領也沒有,因為這完全是違背他們常識的。

“流螢的承壓能力似乎在改造機甲之後得到了升級。”

涉及到機甲設計的知識,盛伊並不能給出太多建議,不過關於戚明薇上將說的承壓能力和最後的合並攻擊,盛伊可以給她一個更簡單的例子:“人體之所以能進行武術鍛煉和各種淬煉筋骨似的提升,是因為人體本身不是純剛性結構。”顧玦側眸。

盛伊:“人體是剛性和柔性兩個整體。”剛性,骨骼賦予了他們堅定的內在,而柔性則是肌肉牽動部分,賦予他們可松可緊的爆發力,用在武學典籍裏來說,這個詞其實叫做剛柔並濟。剛柔並濟!戚明薇一聽到這個詞語就聯想到了戰場上的蟲族。

是的,雖然很痛恨,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蟲族的確是一個強大的種族,它們的強大不僅來自於其可怖的數量和繁殖速度,還來自於它們狡黠靈敏的群體進攻,以及頻繁騷擾孜孜不倦似的游擊。聯盟的部隊根據蟲族的特性發展出來攻單機甲兵等不同兵種,蟲族就又進化出了精神力,永遠走在他們前方的路上。而且最要命的是,蟲族的肢體也很適合戰鬥。

“蟲族的腹足堅硬鋒利,腹部卻很柔軟韌性十足,這賦予了它們高強度的沖擊力和爆發力。”

戚明薇說完:“這些科學院曾經給過成果,但是,我們並沒有更高的建樹。”

盛伊沈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因為,機甲只是剛性的。”

一瞬間,戚明薇仿佛明白了什麽,手指微微蜷縮,而後清冷的面龐沈下來。她說:“您說得沒錯。”她像是在重覆:“機甲只有剛性的。”

雖然機甲設計師有往機甲裏添加更多柔性的材料,也在試圖改善機甲的性能,但是說到彈性,說到爆發力,有誰能和人類相媲美呢?說到協調說到融合,又有什麽比人的四肢大腦是更趨於自己最準確最鋒利的判斷的。機甲是出於人的求生本能制造出來抵禦蟲族的,可是人在利用機甲這個工具的時候,卻拋棄了一部分求生的本能。

也就是說他們放棄了肢體,只選擇了精神力作為代表的大腦。

而他們重新選擇的這個鋼鐵軀體,卻又是不配合自己大腦的。

長此以往,戰鬥力自然不可能與蟲族相比,他們想要補上這個實力差距,自然只能用犧牲人數來填。

指揮艦內一時沈默了。

盛伊很不想打斷這位上將的沈思,她當然知道戚明薇明白這一點之後,恐怕會不斷地去反思,去設想,如果她們能夠早一點,早一點往這個角度去考慮,不,或許只要有一兩個教練在盛伊提出的這個方向,嘗試成功了,提出了設想,一直在征集思路的聯盟也是會去做的,那聯盟就不會有那麽高的犧牲率和傷退率。

戚明薇手指微微合攏,臉色更加平靜。

可偏偏他們誰都沒能有盛伊這個能量,也不能像盛伊這樣融會貫通,高屋建瓴的一語中的,指出機甲發展最本質的問題,甚至不必實踐就讓她們看到了更新的希望,是的。剛柔並濟。如果他們一定要借助機甲這個堅硬的軀體,卻又想要更快更本能地提升戰鬥力,那就一定要依靠操作員本身的戰鬥力。機甲是剛強的,那麽駕駛艙內的操作員就是可以調整並且推陳出新的柔性的那一部分。

他們是一個整體。

戚明薇總算明白了自己心中那股不明不白的,確確實實看到盛伊有所成就,卻不知道是怎麽做到的疑惑,來自於哪裏。現在盛伊說明白了,她也就理解了很多那些訓練視頻裏的思路,甚至包括之前軍部分析了半個月但沒什麽成果的。但是,如果不是盛伊,即便提出了這個思路,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剛柔並濟這一個概念都攔住了他們這麽多年,那剩下的更多腿部力量手臂力量腰腹力量等等等等呢?

他們在之前摒棄了人的肢體本能,現在就只是一個初學者。沒有盛伊這個教練在,是不可能沒有學會走就學會跳的。

所以這個任務,原本戚明薇只是嘗試,現在卻忽然明白,非盛伊不可。甚至深藍,軍部那邊其實都指派了一些經驗豐富的教練交流學習,可半個月過去了,他們還是如同瘋狂吸收的海綿一樣,仍在學習,仍在進步,但是無法承擔更加獨立的指導訓練動作。他們在盛伊的豐富經驗面前太淺陋了,爍金派過去的教練甚至慚愧地和戚明薇說,有些他們之前推崇的訓練方法,根本就是錯誤的。

這感覺,就和戚明薇知道推進器的初步改革在十三軍內試驗是有效的一樣。

幾百年的時間,他們都太傲慢了,以至於他們忘了走出太空的時候,他們依靠的不只有龐大的航空母艦,還有每一個技術人員他們本身。是人類腦力和體力的巨大付出造就了現在這個高科技高水平的時代,不是只有一條腿的向前,推著他們走到今天。

而且,肢體方面的協調訓練本身也是對腦力的一種鍛煉。

總而言之,打開了這個口子,從前很多沒有意識到的細節,比如即便現在機甲都是腦操,駕駛艙內的操作員也只需要動腦,而非控制自己身體,駕駛艙也依然做得足夠大,因為設計之初常有人為了縮減重量減小駕駛艙,但操作員反映逼仄而且操作受影響。這都是手腦協調的現實影響,他們卻在今天才分明。

至於能不能依靠人類體力值的迅速提升提高機甲戰鬥力,盛伊來之前其實想了想,但現在她還是那句話。是夠的。

她沒有信心說可以幫助他們提高到她那個時代學員的上限,但如果僅僅是幫助他們借助對自身的理解操控機甲,甚至協調配合然後打出更高的輸出,之前她已經做到了,在手操機甲“流螢”上的戰鬥計劃實現,也讓她確認了手操機甲其實和腦操機甲沒有什麽不同,區別就在於反應速度的補足。

而這個對於盛伊來說也並沒有什麽好困難的,因為在他們那個時代,紅纓槍長鞭短鞭弓箭盾牌甚至鎧甲,這些都算得上是武裝裝備,而且有些重量並不機甲差,有史書記載古人可扛鼎幾百多斤,照樣殲滅敵軍,而現在的機甲輕質化的五十千克不在少數。最重要的是她佩服這個時代對於機甲作戰和抵抗蟲族的態度,佩服他們困頓已久卻仍然不肯放棄始終尋求出路的決心。

所以只是在他們走錯了路的情況下,盛伊願意去嘗試一下。

她也沒有去考慮失敗之後她需要承擔怎麽後果,只是說:“這些人,可能比其他人更適合操作手操機甲。”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一部分了,但世界是公平的,同時他們也會得到許多。因為身份問題,戚明薇並沒有陪同盛伊他們一起進入,其實很多正式軍人都是如此,他們一般不會來諾瀾斯軍事學院訪問,因為這對於傷兵來說是一種刺痛。

但顧玦他們留了下來,院長也並沒有對他們有什麽要求,只是進入訓練室的時候,讓他們做好準備:“他們中有些人有肢體殘疾,還有一些......看起來可能會比較形容可憎。”

腐蝕液體對於機甲的傷害都是巨大的,人如果沾染到,活下來都是個奇跡。

盛伊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在訓練室看到了在給他們檢查精神力狀態的薇蘭,和訓練室裏滿滿當當,或是坐著輪椅,或是佩戴假肢,或是裝著義眼,還有一些在借助光腦進行交流的人。也有部分肢體健全,但是很少。

會到諾瀾斯軍事學院來的,大部分都是無法再駕駛機甲的人。但是諾瀾斯依舊會有隔一段時間的身體狀況檢測,以確保裏面有一些人能得償夙願。

當然,這個比率很小。差不多是萬分之一。

薇蘭是知道今天學院會來人協助他們進行身體狀況檢測的,但和院長一樣,她對軍部的這次援助實質不抱什麽希望。

說實話,諾瀾斯作為為數不多的特殊軍事學院,受到的支持很多。

除卻正式軍校外,他們的財政撥款是最多的,每年都有重點扶持項目在一批榜單上,開設的院系也有很多權威教授任教,可這些改變不了諾瀾斯的狀況,就像她在激動熱烈的比賽氛圍裹挾裏,條件反射地舉起手鼓掌,卻在軍校生們笑容燦爛地揮手的那一刻,幾乎本能地想到了學院的同事,她的學生,還有更多恐怕無法對那種熱情和希望感同身受的人一樣。

她們是不一樣的。

軍校生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一批人,他們大多脾氣溫和,教養良好,最重要的是勤奮努力,她當然佩服他們,精損的他們和軍校生比起來,像是有著雲泥之別,而這個雲泥之別也確實被現實劃分出來了,就連普通民眾都可以駕駛民用機甲,而他們,卻連進入駕駛艙的機會都沒有。

那種輝煌和榮譽不可能屬於他們,自然也包括戰場上的奮力拼搏和蓄力一擊。

他們並不一定是渴望上戰場,卻痛苦於這種無用,薇蘭深有體會,因為她也曾經是其中一員。

在她還小的時候,她所在的邊緣星系就遭到了蟲族襲擊,尖利刺耳的精神力波動幾乎毀了她的腦域。

母親拼了命地給她戴上精神力波動屏蔽頭盔,帶著她逃跑,但還是在過程中因為精神力暴動中咽氣了。這種精神力暴動相當於機器主腦過載,一般很難逆轉,用於抵擋蟲族精神力攻擊防止精神力暴動的頭盔當然也是有承壓極限的,所以沒跑多久,她也倒下了。好在維護部隊救下了她,並將她送到了療養院。

她在那裏被判定為精神力中度受損,原來的精神力等級有A,現在只有C以下。這已經是個很好的結果了,但是不能駕駛機甲。

如溫如雪所說,E級以下不能駕駛機甲,只是平穩狀態而言,如果是精損造成的精神力波動,因為不穩定,即便是A也是有可能無法駕駛機甲的——現在盛伊能理解為什麽顧玦精損的時候那麽多人感覺到不可置信和憤怒了,精損在星際,就和一名運動員全身癱瘓了差不多。即便能部分恢覆,也要看穩定概率,有時候這個概率還很低。

“最要命的是,精損後恢覆的操作員,回到戰場上後,再次受到精神力傷害的強度要提高百分之一百到兩百。”

盛伊腳步一頓,說這話的院長明顯是沒有註意到一旁的顧玦和浦靈,看到盛伊頓住腳步還以為她也是被這個可怕的數字給駭住了,嘆了口氣:“所以大部分人對於精損後駕駛機甲的嚴格標準也是理解的,只是他們很多.......”盛伊說:“很多無法接受自己是無用的。”

這當然不是什麽憤世嫉俗的想法而是,盛伊,她非常能理解。作為一個看過國家隊訓練現場,也見過運動員傷病爆發,知道他們退役有多麽遺憾,又見識過這個年代的戰爭(當然是借軍部內部光腦看的)有多麽殘酷,所以非常能體會,戰友就在身邊犧牲,而自己僥幸存活,卻再也沒辦法為親人,為朋友報仇的心情。也許對於不用上戰場的人來說機甲只是一個操作工具,但是對於戰士來說,機甲是武器。

也是他們得以和蟲族對抗的靈魂。

院長沒有想到這位看上去很年輕的教練能體會到這麽多,他還以為作為享譽星際的軍校生教練,面對這些傷兵,她會多少有些傲慢和怒其不爭,但是盛伊的神態非常平靜,溫和,沒有歧視,甚至比和戚上將在一起還要放松。對於盛伊來說,這讓她想到了過去。想到了很多位參與過武術和體育交流活動的師父,還有很多像傷兵一樣,為了救人傷到根本病退的人。

在盛伊看來這些殘缺並不影響機甲駕駛,和她退休之前傷到的腰沒什麽區別。兩者都只是一個限制,他們的靈魂並沒有上鎖。

出於教練本能,她先轉頭去看了看顧玦他們,確認他們情緒還好(畢竟軍校生也要面臨傷退,顧玦和浦靈也已經面臨過精損的問題,她擔心院長說的話會影響他們情緒,沒想到卻看到他們也一臉平靜),就繼續進入了訓練室的隔間。

薇蘭就在這裏協助有概率恢覆(雖然很小)的學生參加測試。

聽到院長出聲,她回了頭,然後驚愕地發現,她以為的這位參觀人士:有人參觀有人援助,也確實之前有很多援助活動因為效果不明顯,看起來其實比參觀更像參觀,竟然就是她這幾天時常想起,當時還在虛擬觀眾席上見過的,被所有鮮花和掌聲包圍過的那位,被觀眾高喊一直在創造奇跡的盛伊教練!

她不是軍校生教練麽?怎麽到這裏來了?

薇蘭難得的有些啞然。

她沒有想到這次的援助會是盛伊主導,最重要的是,這裏沒有可供選拔的人。她的所有學生都是B以上的精神力者,而且是天子驕子。

盛伊對她點了點頭,受溫老師影響,她對薇蘭的初印象很好。

“薇蘭老師是我們學院畢業的優秀生,拿下植物學學位後又自己輔修了療養學。”當然是偏輔助那種,如果要做到溫如雪那個級別必須得有精神力才行。好在這裏的大部分工作薇蘭都很喜歡,如果他們不會每次都對檢測滿懷期待,而後又不受控制地失望的話,薇蘭會覺得心裏更好受些。

這次也是如此,盛伊安靜地看完了所有測試,理所當然地沒有人通過,薇蘭在做記錄的時候,聽到盛伊在問她身邊的軍校生:

“......擡腿有問題嗎?”

“沒有。”程茭白給出了判斷結果:“不僅沒有還很有力。”

顧玦:“爆發力很強,輸出可供提高。”

薇蘭走近,才知道他們說的是林惠,她忍不住問:“不好意思,你們說的,是林惠麽?”

林惠是前線戰場傷退的機甲兵,傷退的時候還只有二十一歲,剛進入軍部沒多久,作為失去右手的患者,她的身體情況是可以通過加裝假肢得到恢覆的,麻煩的是她的精神力。“只有D級。”薇蘭聽到浦靈輕聲說:“市面上的普通機甲,好一點的就只允許D級駕駛了。”而軍用機甲要駕駛得好,要求是更高的,這甚至不是精神力不穩定能解決的情況。

而他們在看的是林惠駕駛機甲的視頻,說實話開的並不好,雖然沒摔過幾下,但是平衡性什麽的都成問題。一般考核都不會讓她通過的,更別說提高輸出的問題了。盛伊卻翻著他們的筆記,善於仿古通今的盛教練把這個良好傳統帶到了訓練場,邊整合邊點頭:“是的,她可以加入試訓名單。”

這只是第一批篩選,等訓練完成後,效果好的話會有第二批。

如果說這只是開始,那看到她把第二個精神力D級,甚至到了E的人加入名單的時候,薇蘭忍不住開口了:“他們能駕駛腦操機甲嗎?”

盛伊:“當然可以。”

她看薇蘭一臉憂慮的模樣,笑著和她說:“暫定的方案是腦操改手操機甲,對精神力的要求要低一點,而且,D-,比我要好。”

“我的精神力只有E級。”

這下不止是薇蘭,連一直在旁邊默默聽著的學員們都忍不住看過去。

戚明薇並沒有離開,而是和諾瀾斯軍事學院最初的創立者蘭斯女士走在懸浮的棧道上。

這位年長的女士言語輕緩:“難以想象,她還這麽年輕,而且聲名鵲起,卻願意接下這樣一個重擔。”

戚明薇也說:“我原本只是打算帶她來看看。”為了確保不冒犯和推行計劃,她甚至做了其他預案,但是都沒有發揮用途。

但是盛伊只是搖搖頭就決定了在這裏留下來,開試訓。

這個決定對於她現在的名聲顯然是非常不利的,因為,顯而易見,民眾對於她的期望是很高的,如果知道她在參與傷兵返任的計劃,盲目的人可能不會考慮到這其中的難度和幾百年的掙紮,只會想,她都那麽厲害了,傷兵返任也一定可以。

所以民眾捧得越高,失望的時候,被迫承擔期望的她就會跌得越狠。所以在戚明薇的計劃裏這個計劃是保密的,如果不是保守派逼得太緊,戚明薇都很難想象這個計劃倉促展開是什麽樣子。可她的信念卻無比堅定。

蘭斯女士笑而不語。

戚明薇伸手搭在棧道上,望著下方的軍事學院:“您知道,唯精神力學說盛行的時候曾有人說精神力是一個人意志的象征。”這種也能和電磁波一樣具象化的腦電波,被賦予這樣的地位和含義,無非是那些推行腦操機甲的人覺得高精神力代表一切,但是盛伊的E級精神力卻說明顯然不是。

蘭斯女士:“她的意志顯然比所有的SSS精神力者都要堅定。”

即便她無法駕駛機甲,也讓無數和她一樣的人走在了可以的路上。

“是的。”戚明薇說:“我應該和布教授說,感謝他保留了低精神力者考核的選拔通道。”

也感謝深藍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選拔和培養教練人才,才讓盛伊在很多軍校都不會特地招收低等級精神力者的情況下,脫穎而出。

蘭斯笑著搖頭:“那看來很多軍校都要更改校規了。”很多學校招收的時候卡精神力等級,無非是想優化生源,也不願意花時間去看低等級精神力者裏有沒有苗子,深藍沒有,沒有那麽高尚的原因,純粹是因為生源不足。如果那些星系知道,恐怕會恨不得捶胸頓足,現在就回去把E級精神力的通道給開了。

走之前戚明薇擺脫蘭斯:“試訓的事還要麻煩您多費心。”她不能確定改革真的有效,但她希望有效。

蘭斯也同樣如此,但是走的時候還是柔和道:“戚,你不用擔心。”

因為蘭斯和薇蘭同樣都是瓦爾名星系的人,所以稱呼方式會比較簡化一點:“那位盛教練,是一位和你一樣強大的人。我相信她能成功。正如,你能在那麽多的備選人中脫穎而出,成為青箬元帥的繼承人一樣。”

戚明薇坐在飛船內,看到夕陽的光圈籠罩了那座周圍環繞著廢墟的雕塑,而四散的人從訓練室裏走出來,站到廣場上。她看了一會兒,又想起蘭斯女士的話,心想,這位前輩是對的,盛伊很強大,而且比她還要強大。

杜若:“上將?”

戚明薇轉頭:“走吧。”老師很快就會回來,是時候把軍部決議提上日程了。

中期賽的任務很多,顧玦他們本來只是跟著看一看,也因為他們有相似的經歷,所以可以給盛伊參考,但戚明薇也沒有想到盛伊會當場決定留下來,所以顧玦他們也留在了這邊,當然,有盛伊在,對於他們來說,就只是換個地方訓練,效果還是有的。

但是對於中期賽這邊的軍校生來說,就很痛苦了。

原本他們以為,教官們受到戚上將和上次拉練賽的鞭策,和他們一起卷生卷死就很可怕了,但現在,深藍竟然連中期賽都不參加了,直接把顧玦,浦靈還有何祟提出去單獨訓練了!!就浦靈和顧指那個他們之前就打不過的輸出單獨訓練之後,他們還能打得過??就何祟那個變態熟練度,他們能找到突破口??

都打敗了教官你們還要內卷到什麽時候啊!不是反對你們上進你們倒是換個時間啊!!

原本中期賽就是普通訓練,因著兩次拉練賽的炸裂,還有十三軍教官們的加入,軍訓直接進入地獄模式。

這已經很恐怖了,還有盛伊教練的指導加持。

軍校生們窒息了。連深藍剩下的軍校生都窒息了!

林晗問莫星辰:“教練怎麽只帶顧指不帶我們?”

朱雀:“QAQ要跟不上靈靈的速度了。”

林晗問祝飛:“教練怎麽只帶何祟不帶我們?”

申萬默默地把高一點的靈敏度給調回去準備再練個幾場。

林晗問申萬:“教練怎麽只帶.......”被申萬一拳給打出去。

祝飛:“我也想知道,教練怎麽不帶我們啊!教練甚至還帶了程茭白,教練明明是我們的教練啊!”實力增長飛速的兼單仰天長嘆,差點沒被其他星系竄過來的兼單南宮請給一個鎖喉勒死:“我說你們自己有了寶藏教練,練了這麽久,還藏私就不夠意思了吧?”祝飛咳個不行:“誰,誰藏私了,沒看到程茭白也去了嗎!”

南宮請無語,真就無語:“你們還好意思說,三比一,這個比率已經很高了好吧!”

祝飛:“要不是中期賽三十比一都沒有!”

南宮請咬牙,把人拖到機甲駕駛艙裏,咬牙:“是,確實沒有,所以第一兼單,我們來練練唄,看看盛教練上次給我制定的訓練計劃有沒有效。”祝飛來不及反抗,就被拖走了,臨走時大喊申萬這個臨時指揮,申萬假裝沒聽到:“訓練完了就回去休息,沒達到訓練上限的自行選擇加練。”

朱雀好奇:“這麽多人都沒達到麽?”她皺臉。可是他們已經練了一天了。

林晗終於恢覆正常:“上調了,教練走的時候說我們的耐力已經得到提高了,所以讓助教把我們的可訓練時間延長了。”盛伊也沒想到聯賽的軍校生個個是個卷王,他們在諾瀾斯的日常試訓都結束了,中期賽仍然燈火通明,教官們也就沒有下班,在那隨手互練,或者和來挑戰的軍校生打一下,嗯,現在已經能打到二比一甚至一比一了。林晗看著牙疼:“待會兒我們也去打一下明渠教官怎麽樣?”

朱雀睜大眼睛:“章單都能一打一了,你居然還要拖著我和你一起打,教練要是知道你這個攻單第一......咳咳咳。”

路過的章珊珊頷首問好。

林晗:“.......”淦,不就是單挑嗎,誰還不行了!沖!

薛玲玉揉著額頭讓他們別打架,看了一會兒呼叫李年教練帶上她的降壓儀。

主要是這幫孩子休息的時候吵吵吵也就算了,練的時候居然也能吵,她作分析的時候都能聽到“XXX你是不是不行,教練教的那個變節奏技巧你又差秒數了”“你才不行,你那個輸出我分分鐘還給你”“來啊,誰輸了誰不準跟練”,聽得她額頭青筋跳,和李年教練達成了一致意見,以後要出公差也絕對不能讓盛教練和顧指兩個人一起離開了。

真的,缺了一個都不行。

盛伊完全不知道脫離了她約束的訓練場這麽自由,額咳,知道了恐怕也沒有時間管了,因為試訓的工作量太大了。十三軍那邊有軍用分析師,整理過視頻才會發給她,也還好,她每次在截取的視頻裏就能找到問題並且提出建議,而且有時間也會實時監測那邊的訓練情況,看起來十三軍的整體素質確實要不錯,她聽溫如雪說,這支鐵血之師除了戰鬥力一等一的強悍,幾乎是戚上將的地位所在外,犧牲率也是目前聯盟最低的,戚上將肯定在其中花費了很多心血,相應的,她能交給盛伊也是信任的體現。

而十三軍的進步也確實很可觀,他們都是真正淬煉過體魄的,感悟能力很強,也知道怎麽舉一反三,她的工作量很快就少下來,只需要做細微的調整。

諾瀾斯則不同,這裏面的很多人雖然有過駕駛機甲的經驗,但都是腦操機甲,後續康覆訓練也和體能訓練完全不一樣,所以一開始駕駛機甲的時候都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甚至有些人連動作的順序都是錯的,做完摔倒之後很快就翻身起來,深怕慢一點盛伊就會說,可以,不用練了。

浦靈經歷過,知道這是為什麽,倒也沒有阻止。

只是看的時候,她充分體會到,當時盛教練讓她換輕裝機甲,又教會她該用的節奏,有多麽不易。沒有動作基礎的人可能體會不到,但一旦你走到更高處就明白,其實理這些動作就像是理一個理不清楚的線團,一開始你甚至不知道線頭在哪裏的,只能瘋狂地翻滾糾纏試圖找出線頭,但依舊不得其法。可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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